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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联合早报》：从先秦诸子的“战争观”解读今日的美阿之战
作者：佚名 日期：01-10-23 字体：[大] [中] [小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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酝酿了个把月的美国与阿富汗战争终于爆发了！经过连日的精密策划，挥扬着“替天行道”旗帜的美国军队，在布什总统的一声令下，向民不聊生的阿富汗开展了军事行动，即便是这个贫瘠的国家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据点可给予重创。
争相逃窜的阿富汗人民已无暇顾及什么“亡国恨”，更无从分辨到底是塔利班的“圣战”正义抑或是美国的“征讨”师出有名，只能在漫天战火将燃之际扶老携幼仓皇出走，纷纷涌入边界邻国巴基斯坦。
先秦军事家吴起将战争分为五种性质：“凡兵之所起者有五：一曰争名，二曰争利，三曰怨恶，四曰内乱，五曰因饥。其名又有五：一曰义兵，二曰强兵，三曰刚兵，四曰暴兵，五曰逆兵。禁暴救乱曰义，恃众以伐曰强，因怒兴师曰刚，弃礼贪利曰暴，国乱人疲，举事动众曰逆。”（《吴子·图国》）
美国自认本身是“禁暴救乱”的“义师”，而中东的回教徒却因看到美英等西方诸国联手攻打阿富汗，而讥讽美军的强兵压境是“恃众以伐”，非英雄所为。而塔利班政权在国乱人疲之际，还默许奥萨马发动恐怖攻击酿致战端，进而鼓动全球回教徒参与“圣战”，则让世人视之为“举事动众”唯恐天下不乱的“贼逆”。
“凡诛，非诛其百姓也，诛其乱百姓者也。”（《荀子·议兵》）自有人类繁衍的原始社会以降，战争的悲剧就一直在上演，但往往挥师开火的一方最终还是难免令其敌国的百姓生灵涂炭，不论那被征讨的“万恶之首”是否被擒或伏诛。如果美国在出兵后最终仍逮不到奥萨马，势必难全身而退。
此外，荀子也认为纯粹为私忿而开战，和为夺名利一样都是不义的：“凡攻人者，非以为名，则案以为利也，不然则忿之也。”（《荀子·富国》）；不过，荀子也不否定战争的目的可以是“禁暴除害”，他明确地指出“故兵者，所以禁暴除害也，非争夺也。”（《荀子·议兵》）。
然而，布什为了抚平其他地域的回教徒的情绪，虽将军事行动名为“为天下除害”（他忘了某些恶名昭彰的恐怖分子都是美国中情局“栽培”出来的，奥萨马即为其一），这样的唱高调还是掩饰不了美国报复的基本动机。
即使是支持防御性战争的墨子，也认为对残暴的人不能仁慈，主张对残暴之国兴师诛伐。他说“暴乱之人也得活，天下害不除，是为群残父母，而深贼世，不义莫大焉。”，认为不义之国可“鼓而使众进攻”（《墨子·鲁问》）。
今天，美国取得了联合国安理会及中日俄等大国的支持和认同，并与西方诸国联盟一同出兵阿富汗，正因为匿藏在阿富汗的恐怖组织“不义在先”，所以山姆大叔可堂而皇之地披上“正义”的外衣宣战。
所幸布什没有意气用事
儒家学派的孔孟都对侵略性的战争持否定的态度，对于大国兼并小国的不义之战谴责有加。孔子认为应以谨慎的心态看待战争，“子之所慎：斋、战、疾”、“临事而慎，好谋而成”（《论语·述而》），对于乱天下者可以发兵征讨，但不可意气用事。
至于强调“人和”的孟子，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反击暴虐的正义战争，但首要条件是必须“得民心”。“天时不如地利，地利不如人和。……得道者多助，失道者寡助。”（《孟子·公孙丑》下）
由此看来，布什在被恐怖分子激怒之后，幸得智囊团的剖析利害而不鲁莽行事，憋着气先争取各国的同情和支持，确是明智之举。
崇尚无为而治的老庄学派自然不会对战争有好感，老子就认为“兵者不祥之器，非君子之器，不得已而用之。……战胜，以丧礼处之。”（《老子》第三十一章），反战皆因战争的杀戮性太大。
“避世逸士”的庄子对战争更是万分厌恶，从彻底的自然主义立场来观察人们相互残杀的现象，推测远离“自然”的人类相互劫夺是合乎“必然逻辑”的：“同乎无知，其德不离；同乎无欲，是谓朴素，素朴而民性得矣。”（《庄子·马蹄》）在他看来，人之有欲而彼此吞食，是文明社会不平和的自然定律，任何情况之下都绝无所谓的“正义之战”
和道家学说的“反战观”正好相反，法家学派肯定战争的存在必要性，但当中见解也略有不同。“兵强而无义者殆”（《管子·侈靡》）、“兵不义不可”（《管子·小问》），虽处于战祸频仍的春秋乱世，但管仲却明确反对穷兵黩武，认为“师出无名者”兵力再强也不一定得胜。
连主张“兵不厌诈”的韩非子也注重“心理战术”，主张“用兵者，服战于民心”、“兵战其心者胜”（《心度》），征战者不仅要争取国内民心所向，也要使天下人因其“有义”而归心，能使敌国人民服其德而迎“义师”才是大胜。
美国人民同仇敌忾自不必说，布什下令开战的同时也决定给予阿富汗难民人道援助，勒令美军空投救济品给那些无辜的逃难者，这一招不论是出于仁义之道或为了收买人心，都不失为一计可取的用兵良策。
久战有弊无利
古代最具代表性的战争论，可见于被誉为旷世兵书的《孙子兵法》。兵法专家孙武对战争也是抱持慎重的态度，“兵者国之大事，死生之地，存亡之道，不可不察”、“主不可以怒而兴师，将不可以愠而致战。合于利而动，不合于利则止。”（《孙子兵法·计篇》）；又说：“其用战也，贵胜”、“兵贵胜不贵久”（《孙子兵法·作战》）；《尉缭子》一书也说“兵起，非可以忿也。见胜则兴，不见胜则止。”（《尉缭子·兵谈》）；身经百战的吴起也主张战事不宜持久，“天下战国，五胜者祸，四胜者弊，三胜者霸，二胜者王，一胜者帝。”（《吴子·图国》）
战争一旦兴起必定大为劳民伤财，所以不应动辄开战，即使非打仗不可，也宜速战速决，久战有弊无利。美国军事专家预言这场美阿战争将会是一场“持久之战”，倘真如此，对美国不见得是件好事。须知战事开销所费不赀，“日费千金，然后十万之师举矣”，再富强的国家也经不起长期庞大的物资消耗，望布什慎之。
只要翻开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浩繁卷帙，会发现古人的智慧有很多是值得今人借鉴的，据说美国的西点军校甚至将东方的《孙子兵法》列为必读的教科书，可见高超精湛的兵法理论是放诸四海皆准的。
天可怜见，这场战争会历时多久，没人能断言；但可以确定的是，战火不论是在哪个角落燃起，都是一桩死伤无数的悲剧，都不是崇尚和平的人所乐见的。古来征战几人回？每个卧倒沙场的将士都有一个盼他平安归来的家，守候着出征的亲人久久不归的滋味该是如何牵肠！念及就不觉黯然。（ 陈哲）